诸某（网络电信）诈骗罪案

写在前面

    受理案件之前，被告母亲述，儿子出事，很久没有与儿子联系了。是从其他人的那里得知儿子被公安机关因犯案被公安机关关押了。当时，自己在北京某个与法律宣传和服务有关的单位做事，工作。

    近水楼台，找到其工作单位负责人，据说单位负责人的亲属曾在中央部门工作，其单位负责人在北京办有律师事务所。诸某的母亲其求助。自然，被求助人伸出了援手，派出了律师作为辩护人承接了诸某的案子。

    诸某的母亲从被求助人那里得知的案件信息，比较零散，比较多。一时听说，事情不严重，要不了多久就会出来； 一会听说，有问题关多少时间，判多长时间；一会听说，可以办取保候审，同案的三个嫌疑人，一个人需要十五万元。诸某的母亲希望儿子早日脱离看守所羁押，东拼西凑抓扯了四十五万元，预付给了被求助的人（诸某案子移送到法院后，仍没有把诸某等三人办妥取保候审，准备用于取保候审的四十五万元，退还给了诸某母亲）。

数月后，被求助人告知诸某母亲，检察院过两、三天，就要将案件起诉移送法院。原接受委托的律师事务所，同意解除委托。在此情况下，我们受托参与辩护，介入诸某案件。

    我们接受委托后，即匆匆赶赴惠州某某某检察院调取案件材料，以图争取在检察院审查起诉之前介入案件，一是可以得取电子数据资料，避免案件被检察院移送到法院后，只能以照相的方式获得相关案件材料。这样有利于阅读案件材料。二是可否争取在我们阅圈后，与检察官，在制作起诉书之前，提出我们的意见，从而减少在法院审理期间，减少控辩双方的冲突，从而达到有利于被告人的目的。在检察院案件管理中心，中心工作人员告知，昨天案件已经起诉移送到法院去了，依照规定，我们已经关闭了诸某案的数据资料，依照规定我们已经不可能向律师提供复制案件材料的数据资料。

    我们知道，只能以照相的方式向法院承办人员提取案件的相关材料。我们不得不赶到法院。在法院找到刑庭的承办书记员，对数百页案件卷宗照了相。同时，也询问了法院安排的开庭时间。书记员告诉我们，已经安排了，本月20几号开庭。我们告诉书记员，我们刚刚接受委托，此案在检察院的审查起诉期间没有参与辩护工作，本月20几号开庭的话，我们来不及熟悉案情，希望能够将开庭的时间，推迟安排在下一个月。书记员将我们的要求转告了案件的主办法官后，主办法官爽快地同意了将开庭的时间改在8月28日。

    虽然没有能赶在检察院起诉之前，审查起诉期间参与案件辩护，只能在法院审理期间参与到案件中去，但是，能够在法院已经决定，并安排了开庭时间的情况下，经同意推迟开庭时间1个月，已经算是成功的了。

进入8月份，下旬，案子的开庭时间又几经变化。开庭的地点确定在某某某刑事审判庭，开庭的方式，即确定了网上庭。这也方便了我们，用不着风尘仆仆地赶赴地千里之外地处惠州的法院。

    我们在重庆参与庭审的地方选在黄泥磅的佳华世纪新城，诸某的母亲，以及对案件审理感兴趣的一些朋友参加了旁听。

    按照庭审前的准备，我们对第一被告，也就是我们的当事人诸某，发表了无罪辩护的意见，理由是认定三个被告犯有诈骗罪，证据不足。庭审中值得一提的是，第二被告与第三被告的进行的是有罪辩护；第二被告与公诉机关没有签订认罪认罚的具结书，而第三被告，李某某作为起诉书认定的从犯，与公诉机关签订的认罪认罚具结书，公诉机关对李某某的向法院的量刑建议，刑期为三年零六个月，另外还有罚金。在我们看来，公诉机关确实存在过份之处。

    庭审结束后，合议庭没有对案件作出判决。然而，合议庭写出书面建议，要求公诉机关进行补充侦查。依照诉讼法的规定，案件须延期审查。此处值得一提的是，在公诉机关提起公诉讼之前，即审查起诉期间，检察机关已就此案，要求侦查机关二次退侦。依照法律规定，审查起诉期间，经二次退侦，案件仍达不到提起公诉要求时，经检察长批准，依法应当撤销案件。

    当然，在二次退侦后，检察机关仍提起公诉，也就表明，检察机关认为，案件已经达到了起诉的要求，随即向法院起诉。然而，在法院的审理过程中，建议要求起诉机关退回补充侦查。由此，毫无疑问的是，法院认为，根据此案已有证据不能认定被告犯有诈骗罪的事实成立，即不符合认定被告已经构成犯罪的标准。应该说，法院建议检察院补充侦查一事，从程序上，告知检察院，尽管你们已经在审查起诉前已经退侦二次，根据法院审理判案的要求，我们只能作出被告人无罪的判决。

    公诉机关在接到法院的补充侦查建议后，将补充侦查建议转给原侦查机关公安局。尔后，公安侦查机关补充了几个材料。公诉机关将公安侦查机关补充的材料移送法院后，要求恢复审理，开庭质证。

    第二次开庭，地点在某某某看守所。我们在开庭一天赶赴惠州。第一天，到看守所会见了诸某。第二天，开庭质证的时间，也就仅有一、二十分钟。开庭时，第一次出庭支持公诉的检察官换人了，换成了两个女检察官。

第二次庭审的时间，又过了两个多月。我们发信函向法院询问案件审理的进程。没有得到法院的回复。我们接通了法院书记员的电话，询问案件的进展。书记员回答，审限延期了到5月26日。

    我们等候，法院对本案的判决。

    5月26日下午，法院将判决书送羁押中的诸某。我们询问了送达判决书的法官，诸某对判决的态度，法院告知我们，诸某表示不服，要上诉。

    由此，我们写了上诉状寄至一审法院，并电告法院书记员。法院书记员称，将书面上诉状要求诸某签字时，诸某表示放弃上诉，不再在书面上诉状上签字。

本案要义

    刑事案件诉讼程序，始终贯穿着控辩双方的搏弈。在强势的司法权力面前，不少的、无辜的犯罪嫌疑人、被告人选择了迷信关系、权力、金钱的作用，被误导、放弃依法抗争，导致轻罪判重罪、无罪变判有罪、轻罪被重判的现象并不鲜见。

    本案影响案件进程及其结果的因素很多，当然最终表现为司法的权力行使上，同时，也应该看到另一面，与被告自己的放弃努力有关。尽管辩护律师对此案进行无罪辩护信心满满。

关于诸某涉嫌诈骗罪一案辩护词

尊敬的审判长、人民陪审员：

    重庆钧儒律师事务所受被告人母亲委托，并经被告人诸某的同意，指派律师蒋伍季、魏洁莹担任诸某的辩护人。辩护人在接受委托后，对诸某进行了会见，了解了案情，进行了充分的阅卷，。现辩护人根据“以事实为根据，以法律为准绳”的原则，就公诉人指控被告人诸某的犯罪事实和罪名提出如下辩护意见，望法庭采纳。

一、公诉机关指控的犯罪事实不清、证据不足，并且指控犯罪事实之间存在矛盾

公诉机关的起诉书认定，本案是一起“利用电信网络采取非接触方式骗取他人财物”的案件。“周坤”，“字.孟德”(以下简称“老秦”)开发了“Drenassi”APP及网站（WWW.Dirrenassi.com）经营证券产品，并通过各层级代理面向社会推广”。“受‘周坤’和‘字.孟德’的指使”被告人诸某等人“维护、管理该网站运营”。被害人通过代理“介绍到该APP和网站开户，并在开户后，对账户进行充值”，“后续通过该APP和网站进行股票投资盈利”。从公诉机关认定的以上事实表明：本案起诉的被告诸某等人仅是受“周坤”、“老秦”的指使“维护、管理”的管理人员。被害人是通过代理人“介绍到该APP和网站开户，并在开户后，对账户进行充值”。

1、本辩护人认为：在此值得一提的是，本案在公诉机关起诉前虽经二次向侦查机关退侦，补充侦查。但是，在本案提起公诉时，指使诸某等人“维护、管理”网站的主使者“周坤”、“老秦”二人仍未到案查实。同时，与所谓“被害人”直接对接的“代理客服人员”也未到案查实。据此，本案没有证据证明“周坤”、“老秦” 在指使诸某等人，如何共谋实施网络诈骗的事实，以及“代理客服人员”如何对所谓“受害人”隐瞒诈骗事实真相的事实。本辩护人认为，仅凭公诉机关的现有证据，要证明诸某等人犯有网络诈骗罪，依法是不能成立的。

2、起诉书认定，本案网站中的投资人是诸某等人“维护、管理”行为的“受害人”证据不足。该APP和网站中的投资人不是诸某等三人“维护、管理”APP和网站的行为“受害人”。本辩护人认为，本案没有因诸某等三人行为而导致的受害人存在。

案卷中，公诉机关提供的相关材料表明，本案是2020年11月15日上午10时，公安机关在现场发现诸某等人三人，将他们以涉嫌网络犯罪抓获，并同时截取了网站后台管理系统的电脑页面。从截取的电脑页面中，公安侦查机关获得了郭某某、曹某某、丁某某、叶某某、刘某某等人的投资人身份信息。此后，侦查机关证据表明，其以曹某某、丁某某、叶某某、刘某某作为网络诈骗“受害人”身份为由，向他们调查证据。这些所谓诈骗“受害人”，曹某某、丁某某、刘某某在公安侦查机关催促报案时，不愿意到公安机关报案，叶某某根本不接公安侦查机关的电话。

在公诉机关起诉的证据材料中，能够证明的唯一“受害人”是郭某某。关于所谓“受害人”郭某某，特别值得强调以下事实：

公诉案卷中材料可以证实：2019年11月23日某某市公安局某某分局某某派出所《受案登记表》记载：云南省某某市公安局某某分局某某派出所接郭某某报案“自2019年8月21日以来，在一‘中置资本’APP平台上先后投资入账50.1万元，至2019年11月19日发现平台无法登陆，平台内的钱无法提出”，而向当地公安机关报案。2019年11月24日曲靖市公安局沾益分局立案侦查。

从本案侦查机关对本案发案时材料证明，2019年11月15日，公安侦查机关已经查控了诸某等三人“维护、管理”的网站。郭某某在2019年11月19日，向某某分局某某派出所报案称“无法登陆网站平台，平台内的钱无法提出”。这无论对郭某某、或诸某等人来说，实属无法抗拒的无奈之举。在侦查人员所制作2019年11月23日《询问笔录》中记载，当侦查人员对此问及郭某某，“对这件事情有什么想法？”时，郭说“我以为是合法的，没想到是骗人的，现在已经被封号，希望通过公安机关可以把资金追回来。”

综上事实表明，在2019年11月19日以后，郭某某不能取出投资款的直接原因，是2019年11月15日，公安侦查机关办案查封网站的结果。而公诉机关将郭某某未取出投资款的结果归咎于诸某等三人所谓“诈骗行为”是认定事实的逻辑错误和定性错误。

3、起诉书认定的犯罪事实之间也存在矛盾

起诉书第2页第18行至第20行称“该APP及网站链接证券市场数据，营业时间也与证券市场同步，但实际上客户账户资金并未被真正投入证券市场”。而在起诉书第3页第13行至14行载明“后续郭某某通过该APP和网站进行股票投资实现盈利，账户资金在60-100万元浮动。”起诉书所述上述事实相互矛盾，先说投资入的资金根本没有进入“股票市场”，后又说投资人的资金进入了“股票市场”。我们注意到，以上两种相互矛盾的说法，分别来自本案的被告陈某和“受害人”郭某某。据此而言，公诉机关指控“实际客户账户资金并未被真正投入证券市场”的事实，应属实事实不清，证据不足。

同时，就投资人的资金是否进入股票市场，本辩护人认为，在此值得特别强调的是：本案已有证据证明的事实，无论是诸某等三人，或是所谓“被害人”，均知道投资人的资金进、出均是通过“对公账户”实现的而言，此处也没有对投资人客户掩盖真相的事实存在。

二、被告人诸某等人的行为不具法律规定的“诈骗罪”的法定主客观点构成要件。

罪刑法定必须讲究规矩，就是应当符合犯罪构成的主客观要件的统一，以及分则罪名规定的法定要件。

依照刑法第276条“诈骗罪”的规定，所谓欺诈，是指行为人在主观上，有欺诈的故意，在客观上，要有欺诈的行为，即行为人须主、客观两类事实和证据的存在：一是虚构事实，二是隐瞒真相。然而，本案，公诉机关据以起诉诸某等三人有诈骗犯罪时，没有切实充分的证据证明诸某等人在主、客观方面犯罪有诈骗罪的事实。

1、从客观方面讲，诸某负责组织李某某、陈某两人的“维护、管理”网站的以上工作。从李某某、陈某两人的全部工作内容上看，不存在虚构事实和掩盖真实情况的行为。

根据起诉所述事实“‘周坤’、‘字.孟德’开发“Drenassi”APP及网站（WWW.Dirrenassi.com）经营证券产品，并通过各层级代理面向社会推广”，以及本案证据证明的事实，网站上使用的“对公账号”，均是由“周坤”、“老秦”提交给本案被告诸某等人被动使用。再者，在本案中，诸某等三人根据“周坤”、“老秦”的指使“维护、管理”网站，其地位和作用仅是“周坤”发给工资，被聘用的员工。诸某等三人根据“周坤”、“老秦”的指示和要求完成一定的工作，包括对客户资金的“进出”作记录。最后，诸某等三人的工资及生活费，并非出自客户投资，而是来自网站的开办人经营者“周坤”。本案证据表明，在开办网站之前，房屋的租金，以及开办前两个月，诸某等三人的工资及生活费是周坤预支的9万元钱。其后，在此案发案时，被查抄扣押的11万元，也是“老秦”以现金的方式预交给诸某作为以后三个月的工资和生活费用的。

（1）李某某的工作职责是：根据周坤、“老秦”开发提供的“drenassi”APP及网站（www..dirrenassi.com）网站，以及用于进出资金的“对公账户”（本律师在此应当特别强调的是，该“对公账户”密码诸某等三人均不掌握，而掌握在周坤、老秦处）制作网页。李某某在制作网页时，仅将股票交易的相关规则，从其他网站下载后，加进网站。

（2）陈某的工作职责是：根据周坤、“老秦”掌控的客服人员拉进网站的客户开户申请进行注册。根据客户在网站上的投资申请和出资申请，以截图的方式转发给“老秦”确认。在“老秦”完成确认出入金后，由“老秦”以截图的方式告知陈某。然后，陈某根据“老秦”的确认，在后台网站上标注。

2、从主观方面看，诸某等人在进行上述行为时，其期望的经济利益来源是周坤支付的工资，而非共同诈骗财物。这一点从公诉机关对诸某三人的讯问笔录可以看出，诸某等人是在2019年7、8月份入住滨海城4栋2单元2062号房之前就从“周坤”处事先收到了租房的费用、日常开销和工资。因此，诸某等人在根据“周坤”和“老秦”的指示在德瑞纳斯平台上工作之前，就实际获得了相应的经济利益。上述事实表明诸某等人在主观上根本没有占有所谓“受害人”财产的故意。

综上，本辩护人认为，在本案中没有证据表明诸某等三人存在虚构事实、或掩盖真相，误导所谓“被害人”错误地处分财物的行为。诸某等三人被周坤、“老秦”以发工资、生活费等聘用，其所履行的是职务行为，而并非欺诈行为。

综上所述，根据公诉机关提供的证据指控诸某等三人在周坤、老秦的指使下“维护、管理”网站的相关事实，在指使者周坤、老秦均不在案，也没有证据证明周坤、老秦与诸某等三人事前共谋诈骗，以及与投资人直接联系的服务客服人员也不在案的情况下，仅指控诸某等三人实施诈骗行为，依法应当认定本案事实不清，证据不足；从犯罪构成的标准角度上讲，诸某等三人“维护、管理”网站，仅是受聘于周坤、老秦的职务行为，无论从主观上、客观上都没有虚构事实、掩盖真相的行为存在；从诈骗案件的受害人角度看，虽然侦查机关向五个所谓的“受害人”调查取证，除一人称自己上不了网站，取不出投资款的原因是，因为此前侦查机关办案查封网站导致的结果，而其他四个所谓“受害人”均不向侦查机关提供财产损失的证据。据此，依法不应当认定诸某等三人的行为与所谓“受害人”所称的财务结果之间存在本质联系。依据《刑事诉讼法》第200条第（三）款“证据不足，不能认定被告人有罪的，应当作出证据不足、指控的犯罪不能成立的无罪判决”的规定，应当对诸某等人作无罪判决。以上意见当否？请合议庭，酌虑！

辩护人 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重庆钧儒律师事务所律师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二〇二〇年九月四日